这几天，社交平台上对“榴莲自由”幻灭的吐槽，集中在了快手主播辛巴的身上。
事件的起因在于辛巴5月7日在泰国的一场直播带货，有数据显示其售出了162万颗榴莲，销售额近3亿元，最便宜的价格达32元/斤。有消费者称，此时国内水果店里的榴莲大约是20多元/斤，直播售价比线下水果店卖得还贵。这场直播经过几天发酵，拉动了榴莲零售价格普遍上涨。还有部分水果店老板表示，辛巴直播把广州江南果菜批发市场所有货都“封柜”了，以致货存紧张，价格上涨。
但在东南亚水果供应商谭新看来，“封柜”在批发市场上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榴莲涨价也是目前市场行情的趋势，“辛巴直播带货后，榴莲价格上涨，只是刚好踩准了时机、推波助澜。”除此之外，借由这场争论，直播带货与线下实体店的矛盾关系再次浮出水面。
“垄断市场”言过其实
据平台上5月7日的部分录播视频，辛巴带领旗下一众徒弟在泰国曼谷带货，包括水果、护肤品、乳胶枕等泰国特产，最终卖出了超678万单、累计销售额突破8.3亿元。当日，辛选官方微博发出的“战报”显示，仅榴莲就卖了162万颗，销售额近3亿元。
彼时，辛巴称“要把榴莲的价格打下来”“让粉丝实现榴莲自由”等。但有网友发现，辛巴直播间榴莲最便宜的价格达32元/斤，而自己在线下水果店看到的榴莲，有些才卖19.8元/斤。
这场直播带货很快就搅动了广州批发市场的行情。“明天价格要大涨哟，你看辛巴直接封了4条柜。”5月9日，据抖音用户保保保上传的视频，停放的四辆货车背后都挂着“辛选用户的榴莲”红色横幅。他还在视频中称，“榴莲价格不涨都难！”
“我们平常在江南市场卖货，如果有需求量特别大的客户，比方说商超，就不用开柜直接封柜，从码头发到终端就好了。”谭新解释道，榴莲通过集装箱运输，开柜即交易的意思，而封柜就等同于有下游客户包下了一批货柜。
江南市场还有商户在接受采访时称，辛巴直播时封了市场所有的柜，所以榴莲暂时没法卖给散户。她还表示，目前市场存货很少，货源紧张导致价格上涨。一时之间，辛巴遭到了部分水果商贩以及消费者的讨伐。
对此，广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一工作人员曾回复媒体称，辛巴未扰乱市场，他带货过快造成供求发生变化，但没有证据证明其垄断市场。针对水果市场“封柜”的现象，该工作人员表示，除非能证明市场和辛巴方有达成抬价的共识，否则很难界定。
包括谭新在内的多位市场供应商也向银柿财经确认了抖音上视频的场景在前几天确实有发生，但他们表示，并不是市场上所有货都被辛选封柜了，只是一部分，网上流传的“垄断市场”说法有所夸张。
在这一事件中，不少网友担心广州之外其他地区榴莲也将受此影响而涨价。
在杭州，不少消费者发文称，这几天在商超见证了榴莲价格从25元/斤涨到现在的32/斤。5月12日上午，银柿财经线下走访了杭州部分零售市场，金枕榴莲A果售价在39.8元/斤。多位工作人员介绍，“五一”节假日后榴莲售价从20多元/斤开始涨价，这几天去杭州市场档口拿到货都比较难。
泰国东部榴莲近采摘尾声，五月供应量更加紧张
5月11日，辛巴在直播中也否认了“垄断市场”一说，表示:“我卖我的货，你卖你的货，我愿意卖多少钱卖多少钱，我愿意怎么卖怎么卖。我昨天一共才发了3条柜，你告诉我怎么垄断市场？你们拿我炒作拿我炒价格，到底是谁在炒价格。”他还自述，一共只卖了200条柜，分一个月发货，每天也就10条柜不到，根本影响不到榴莲价格。
5月12日，辛巴团队再次回应:“结合海关公开数据，2022年榴莲进口总量为82.5万吨，价值40.3亿美元，其中78万吨来自泰国。辛选此次直播间榴莲销量约4800吨，即榴莲带货量占比仅为0.58%，占比极小，与所谓垄断相去甚远。”
谭新介绍，高峰时期江南市场一天的出货量大概在200条货柜，平时也会有150条货柜左右。按照这一数据，辛巴直播带货的总量不会超过批发市场两天的量。
“这个量对榴莲市场价格的影响其实很小的。”受访的多位供应商、采购商均表示，影响榴莲价格的关键因素还是在于供求关系。
就目前的行情而言，相比于四月份，五月份的榴莲供应更为紧张。谭新说，今年气候好，泰国东部榴莲产量、质量相较于去年高，但到五月左右就到了采摘尾声，而南部榴莲还未上市，供应量少自然导致货源紧张。
广州江南果菜批发市场 受访者提供
从需求端来看，采购商曹峰则切身体会到国内对榴莲需求量爆发式增长，“国内消费者对这一水果提升了认知，这几年需求越来越大。”
公开资料显示，按水果品类来分，鲜榴莲的进口额从2016年的排名第五跃升到2020年的第一名，2021年仍维持第一的位置。而2023年1~3月份，中国鲜榴莲进口量及进口金额为9.14万吨、5.07亿美元，同比上涨154.29%、124.62%。
最近的“五一”假期也正好刺激了一波需求。曹峰坦言，其实在辛巴带货之前，榴莲价格就有上涨的趋势。曹峰所在的公司面向的客群主要是华东地区的商超零售端，平时他都会前往嘉兴批发市场采购。
“五一节假日前，我们逛批发市场基本上就是大家在抢货了。”那个时候，曹峰要在5点半或者更早之前到达市场，不然好的货就没了。
他还特别提到，这几天消费者感受到了明显的榴莲“涨价潮”，其实也是因为在前段时间正是榴莲大量上市、价格大幅下降的时期。据媒体报道，4月份榴莲销售曾出现降价幅度近50%的情况。
“榴莲不同品种价格不同，拿辛巴零售价和线下零售价格相比，要看是什么品种、质量如何。”谭新补充道，金枕榴莲A果一般都在30多元/斤，而且马上要到母亲节了，往年也会涨价。
直播售后客诉是大问题，实体店仍有优势
在这场关于榴莲涨价的讨论中，银柿财经还注意到，部分自称经营水果店铺的网友对辛巴直播带货卖榴莲都抱有些许“敌意”，认为其影响到了线下实体商店的生存空间。
“在有限的货源里，辛巴带货的规模会受到部分供货商的青睐，从而挤占了原本零售端拿货的份额，还在线上抢走了部分消费者。”上海财经大学电子商务研究所执行所长崔丽丽分析道，直播团队针对一些季节性较强而且相对高价值的水果进行带货，使得销售速度更快，商品总体上收益-成本比更高，供应商库存成本更低，履约时间短，资金回笼更快。
在这一行工作了将近17年的陈鑫直言，“由于生鲜这一特性，做水果业务最害怕的就是‘损耗’，担心最后货砸在自己手里。”陈鑫是榴莲、车厘子等水果供应链服务商，不仅为零售端客户供货，还和许多直播团队有过合作。
“直播主要还是对一些小的店铺影响比较大，它们处于弱势。”崔丽丽表示，从水果运输、商品体验来看，线下店铺还是有优势的。“从新鲜度和体验维度而言，肯定还是眼见为实更好。”
不得不承认的是，现在越来越多的直播团队选择入局带货水果。这两年，谭新、曹峰也确实感受到了这种趋势，其中就包括了榴莲这一品类。“在这一行我差不多干一年多了，陆陆续续有团队找到我们，提出拿货的需求。”2022年，有一知名直播团队就曾找到谭新所在的公司旗下品牌沟通，但他们最终还是拒绝了。
“一是直播团队拿货价格较低，二是担心售后问题。”谭新道出的忧虑正是目前水果生鲜直播销售普遍面临的问题。尤其是榴莲这一品类，就像是开盲盒，客诉率一直居高。
比方说，这次辛巴带货卖榴莲，受访对象都担心其售后可能会导致退单率变高。辛巴直播间多次强调售后保证，试图加强粉丝对其品质的信任，称“保4房，A果，保证泰国原装进口金枕，不掺别的品种、坏果”等。
“售后保证估计会很难。”谭新还向银柿财经分析道，辛巴卖水果是预售的，60天内给消费者发货，而现在泰国东部榴莲已经供应紧张，6月份上市的南部榴莲良品率比东部要差一些。
